【1943年4月19日，南通郊外一处农舍】“老汤，这趟浑水你敢不敢蹚？”粟裕压低嗓子，整间屋子瞬间安静。汤景延把茶盏往桌上一磕，苦笑道：“要蹚就往深里蹚。”
当时苏中抗日根据地已被日伪列为“清乡”重点区，五县连片，地势平坦，无险可据。1.6万敌军卷土而来，十八旅仅六千人，纸面兵力相差近三倍。硬拼就是送命，粟裕却不愿后撤，他需要时间，更需要情报。正巧，通海自卫团送来姜颂平邀汤景延“反正”的消息。一个诱饵，一条暗线，一支七百人的部队，所有元素凑成了一个大胆念头——整团潜伏。
粟裕拍板很快，四分区司令陶勇、政委吉洛被连夜叫来商量。三人分析利弊：成功，则可摸清敌军“清乡”节奏、截断南通至海门交通线；失败，七百条命一夜消失，还可能牵连整个苏中。最终仍决定冒险。陶勇一句“宁搏死，不束手”，让会谈定了性。
为了确保刀口上行走不出差错，粟裕调来老政工顾复生坐镇，又派三十名党员撒进连排班。平均一人盯二十个兵，既是眼睛也是保险丝。沈仲彝任副团长，遇突发状况可独立决断。随后通海、崇明两团合并，对外只认“通海自卫团”这块新牌子。
姜颂平自以为捡到宝，带汤景延进南通县城“签字投诚”。汤景延换上长衫，先在郊外摆了场假火并：三具穿新四军军装的尸体，枪声半小时，硝烟味正浓。汉奸特务赶到一看，“反共英雄”形象立住，汪伪报纸次日大标题：《新四军大部投我救国行列》。日伪沾沾自喜，苏中军民却群情激愤，这出苦肉计演得太真，连延安都被晃了一下。
六月初，一份“八路军情报系统”电报横跨千里送到枣园，内容只一句：粟裕部一个团叛变投敌。毛主席皱眉，立即拍电报给陈毅：“此事是否确凿？速回电。”陈毅电复：“请再查，或有内情。”随后补上一句：“粟裕行事，常出奇兵。”几小时后延安又收到第二封加密电报，说明是一场潜伏行动，伟人仍连说三声“难以置信”。
时间站在敌人一边，李士群却始终不放心。他亲自约见汤景延，试图从神态里抠出破绽。汤景延早预演多次，烟一口接一口，谈资财路，滴水不漏。回去后李士群仍不死心，命特工总站验枪。顾复生提前动手脚，重机枪、电台全部换藏地窖，交查的只是破步枪与空仓弹。再加上“润笔费”送到位，验枪结束，伪军只扫到一堆废铁。
真正的危机来自内部分化。参谋长苏农沉迷赌局、鸦片，两度向团部借钱，被拒后口出狂言。顾复生评估他已成隐患，深夜召集党小组，下达最后决定：秘密清除。行动干净利落，未惊动外人。随后的“反伪化、防腐化”教育在各连铺开，警示意味拉满。
7月中旬，伪军命令汤团军官、士兵分散“训练”，想分裂指挥链。沈仲彝见招拆招，凡属关键岗位一律由党员顶上，外围岗哨换新兵。十几个集镇星罗棋布，可电台暗号仍能在夜里准点送到四分区。一次小插曲差点爆雷：三名士兵被打骂后拖枪外逃。地方党组织全城搜捕，两天后人在稻田里被追回，没有让特务抢先。
敌人“清乡”于八月进入高潮。凭借潜伏所得情报，粟裕判断日伪主攻南通、海门，决策部队避实击虚。十八旅出动主力突袭敌侧翼，一夜拔掉十几个据点。汤团则里应外合，切断公路、破坏桥梁、散布“国军大部将至”谣言，敌军行军路线彻底紊乱。九月初，日伪承认“清乡”失败，仓促收兵。目的已达，汤团也就没必要再待在火山口。陶勇亲自带兵接应，夜渡通吕运河，七百余人无一掉队，安全回归根据地。
总结清点时，粟裕只说一句：“诸位辛苦，烈士已报仇。”文件送往延安，毛主席批示：“此计虽险，效果极大，前所未闻。”但末尾加了注：非万不得已慎用此术，兵凶战危，险象环生。粟裕心知，这并非表扬，而是一份提醒。七百人押上赌桌，赢了是传奇，输了就是悲歌。历史翻页，总有人喜欢把它讲得轻松，可参与者都清楚，那真是在刀刃上行走，没有退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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